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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也谈“敬业精神”

帅哥哟,离线,有人找我吗?
国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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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级:蜘蛛侠 帖子:1444 积分:10278 威望:0 精华:5 注册:2005-11-10 16:39:36
  发帖心情 Post By:2012-1-11 1:52:03 [只看该作者]

 

前些天去理发,理发师是个摩登小伙,头发是金黄色的,他先为我洗头,之后按惯例在理发的时候给我拿来一些时尚杂志,好让他帮我理发时,打发寂寞的时间。

 

理发师的手上下飞舞, 同时灵活地换着各种不同的飞发工具,显得专业技术很熟练,我感觉这是个非常敬业的小伙子,所以产生了同他聊聊天的兴趣。

 

在理发的时候我看到了旁边报纸上金正日出殡的大幅照片,理发师也看到了,于是问我,“大哥,你说这个金正日给老百姓做什么好事了,大家这么怀念他?”

 

“也就这一个地方的人在怀念。”我冷笑着回答,但是显然解释的不够全面,理发师更加困惑,“我看老多人哭的死去活来了,他有那么伟大吗?”我知道这些理发师虽然打扮很时尚,但是普遍都是农村或者小县城出来的孩子,他们学历都不是很高,17,8岁就出来,学了一门手艺,所以对时尚的关心远远超过对政治的领悟。我知道这个兄弟问的话很单纯,没有什么反问,设问的玄机。他压根可能在看到这个报纸前,都不知道金正日是谁。

 

“一个社会主义兄弟国家的领袖,能有多伟大?”我不可能给他解释太多,所以随便反问了一句,但是这个兄弟没有听出我的暗讽,他恍然大悟,“哦,是个领袖阿,和毛主席差不多是吧?”

 

“差不多。”兄弟的回答是我2012年听到的第一个笑话,但是这个笑转身就凝固了,我觉得很无奈,现在广东一带的一些打工仔几乎没事就上网,但是关心的东西无非就是这个明星如何时尚,那个演员如何摩登,至于国家大事的知识,还依旧停留在小学初中接受的那点教育层面上。

 

我合上报纸,问道,“现在房价降了,你没准备买房子啊?”

 

理发师兄弟回答,“再等等,现在还是太贵,我们消费不起,大家都说还能降低。”

 

“你父母他们现在不能支持你们吗?”我问道。

 

“家里条件也一般,不能指望他们了。”

 

“那将来就准备在留在东莞发展了吧?”

 

“是,不准备回去了。”

 

“你——有什么具体要求,或者打算吗?”我突然想和他交流一下高层次的东西,例如民主啊什么的,因为这个兄弟虽然只是几亿农民或者小县城下岗职工后代之一,但是他毕竟还算走出来的,他的想法或许可以代表相当大的一部分人的看法。

 

“能在广东这边站住脚有个房子就行。”

 

“户口呢?”

 

“那当然要落户啊,否则将来孩子上学都是问题。”兄弟回答的很实在。

 

“你对这个社会感觉满不满意?”我问的都比较直接简单,要是问的太复杂,兄弟会显得无所适从。\

 

“还可以吧?”兄弟回答这个问题确实很吃力,因为他也没遇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,对于社会上那些鸣冤的事情,他也不是十分关心,所以你想让他上纲上线确实有难度。

 

“如果给你机会当村长,你会回去吗?”我以前没问过这个理发师是农村的还是城市的,所以这个问题问的很唐突,多少有点设置陷阱了解底细的味道。

 

“我当不上。”理发师兄弟很实在地笑了,“村长选举没有几十万根本不行。”

 

我一听笑了,看来这个村长选举花钱是公开的秘密,理发师兄弟没有这个豪情壮志。我于是继续问,“你们村里那些同学现在大部分都出来了吗?”

 

“一部分出来了,还有很多都在家结婚,种地呢。”理发师的出身是农村应该没问题了,而且自从实行计划生育之后,我们国家农村这些80后的孩子选择性还是不丰富,不少人还是无法摆脱土地的束缚,看来中国想像欧美那样彻底摆脱农村这个带有贬义的概念名词——至少还需要几代人的努力。

 

“你现在属于混得好的吗?”我继续问。

 

“我?一般。”

 

“那你们村出来的这些有发达了的兄弟姐妹吗?”

 

“好像也没有。”理发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,这个不好意思显然是因为自己周围没有可以吹嘘的成功人物,不小心就降低了他们村的威信一般。

 

“你对现在的社会制度满意吗?”我冷不丁问道。理发师没听明白,我于是重复了一下,他眼睛眨了眨,手还停顿了好一会,然后反问我,“我? 木啥感觉, 不满意又咋整? ”

 

“觉得这个社会不腐败吗?”我提醒他,从而提高他的觉悟,好起来抗争。理发师这回听明白我的意思了,他笑道,“腐败不是很正常的吗,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
 

我一听自己先笑了,是啊,腐败跟他有什么关系呢?我们痛恨腐败的前提往往是认为贪官的行为损害了我们自己的利益,而我们往往还恬不知耻地认为自己真成了国家的主人似的,而理发师兄弟——他可能从来也不认为自己和这个国家有一毛钱的亲戚关系。

 

“每年选举你都回村吗?”我问这个问题是为了引出村长选举的事情。理发师听了摇头否认。“那候选人买票的钱给谁了?”我继续问。理发师很纳闷,“给钱吗?”

 

“不是选举都花钱买选票吗?”我提示他,他想了一下,搜索了半天显然也没有找到有人给他送礼的记录,于是回答,“我都不关心这些,再说能给几个钱啊,给估计也是我爸收了,我都不知道。”

 

“现在让你有选举权,选举东莞市市长的话,你准备怎么办?”我觉得和理发师聊天很有意思,我之前一直呼吁民主,给百姓最大的自主权,而理发师显然就是百姓的一个代表,他的想法有些时候可能就代表了他们这一阶层普遍的想法。

“大哥,你别开玩笑了,选举市长,我可不行。”理发师显然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,同时也看出在他的生活里,不允许这么多奢侈的假设——不像我,没事还给自己设计和李嘉欣约会苟且的场景。

 

“你对选举没兴趣?”我很意外,这个一人一票的美好制度已经被某些人给设计的无比神圣了,但是在这个理发师眼里好像还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来。

 

“没兴趣。”理发师回答的很淡漠,内容也没有出乎我的预料,同时他的语气告诉我,我这个自认为高深的问题在他看来很枯燥,好像我是故意显摆嘲笑他没文化似的。

 

“那你对什么感兴趣?”我打破沙锅问到底。

 

“房子,户口,结婚,生孩子,买车子。”理发师回答的简明扼要。

 

“这些东西都有了之后干什么?”我不死心,都说温饱之后思民主,这孩子看着很机灵,应该理想能上升到救国救民的层次吧?

 

理发师想了想,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,“大哥,都有房子户口孩子了,还能要什么啊?”

 

“难道不想有更多的自由啊?”我没好意思直接说民主二字,因为说完了之后,我怕旁边的顾客以为我是疯子——我要是在公共场合听到谁高谈阔论民主自由,我也会认为他SB的,民主自由——只能在网上说,就跟打飞机只能自己没事偷着玩一样。

 

“出门旅游,我还没去过香港呢,有机会去看看。”理发师确实是个很实际的人,说出国旅游的鸿篇大志让我觉得他的思想很接地气。

 

“就这些?”我很失望,我们所热爱的人民如果大部分都这样,我们天天摆出一副救民出水火的嘴脸那真的实在很是搞笑。我想起我有个叫老鹰的朋友,他是工程师,做技术出身,月收入已经上万了,过着富裕的小康生活,他很关心时事,常常忧国忧民,但一说到实质性问题就立马撤退,表面自己“不关心政治”的立场,实际上,也许他只是想多挣些钱以后出国。

 

而我另外有个朋友,为人古道热肠,心眼不错,经常常路见不平,出手相助,大家称他“梁英雄”,一说起政治问题,就是另一种风格,他喜欢嘻笑挪揄,暗里冷嘲热讽,但谈及真正问题,却也躲躲闪闪,不会轻易流露自己内心的真正看法,可能在他心中,还是喜欢唱“社会主义好”的红歌曲的。

 

而另外些朋友,都是工作很多年的技术高手,有些经验老到,已经做到很资深的超级版主了,干脆平时根本不谈政治问题。

 

“大哥,你想说什么啊? 怎么感觉你怪怪的。”理发师的呼唤让我回过神来,他不能深入地进行思考,一深刻他都有点手足无措了。

 

“现在大家网上都在谈民主自由,很多人宁可不要面包,也必须要选票,比如香港人就是这样,你怎么看?”我只好解释,否则下回来理发,他估计都得躲着我——他没准以为我是希望他的理想中有‘同志’的内容呢。

 

“别听他们扯淡,没有面包都饿死球的了,拿着选票卖给谁?”理发师兄弟很实在,到这时候,还没忘记选票可以卖钱呢。

 

“你将来希望你孩子干什么?”理想这个东西一定要因人而异,农民的孩子想进城,城里的孩子想当官,领导的孩子要出国,艺术家的孩子想救国。如果脱离了自身的成长环境,那就多少有点胡说八道的感觉了。

 

“没想过,等有了孩子之后再说吧。”

 

“没想过让他当官吗?”我觉得思维可以跳跃一下,于是提示他。他不好意思地笑了,“拉倒吧,大哥,能有个正式工作就不错了,还当官?下辈子吧!”

 

我没有继续跟他讲什么做人应该有鸿鹄之志的理论,我觉得太抽象,于是又问,“你希望你孩子和你一样吗?”

 

“不希望。”理发师很肯定地回答,但是回答完后又思考了一下,补充道,“我希望他以后上学,多念些书,当然还得看他自己是不是有出息。”

 

“你们村有多少人?”我问这个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的认识和理发师不相伯仲。理发师则不好意思地笑了,说他没数过,这让我多少觉得有些奇怪,但是转身释然,18年前,我在青岛的同学——如今已经是某区委的副处级干部了,当时还大发议论批评文化大革命的呢,人家现在混得不是一样人模狗样,风生水起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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